夜里,在幽暗的丛林中,一处篝火十分显眼。
除了到处漫游的萤火虫,和当空皓月以外,这大概是唯一的光源。
忽然,一阵咂嘴声打破了空气中已凝固成形的寂静。
篝火两旁有简陋的木支架,上面的某种东西用木条从中间穿过,被熊熊烈火烧灼着。
卡伦尔举起篝火上不可名状的黑色焦炭,叹了口气,自言自语道:
“一不注意就烤焦了啊……大概能吃——好吧,不能吃了。”说罢,卡伦尔找了处地方,随手丢了过去。
卡伦尔来到这里的第一夜……应该是没有夜宵吃了。
只听见他不住地叹息,连树丛中嘶哑的蝉鸣声也稍为逊色。
醉人的火光在星月的照耀下更显妖娆,为彰显姣好的身姿,在木柴上翩翩起舞。卡伦尔毫无睡意,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剩下的树枝。随后不禁又想起敦尔伯爵的话来。
“或许我真的有罪吧。”
卡伦尔讥笑道。将树枝随手扔进了火中。
火顿时化作张牙舞爪的恶兽,将树枝吞食殆尽,随后又归于平静。
卡伦尔忽然起身,抬臂,手掌一收,那火焰转眼间便熄灭。
卡伦尔又张开手掌,只见一丝火焰从他的手心涌出来,不到瞬息间,便凝聚成了一团明火,在风中反而是燃烧得更加旺盛,却又对卡伦尔无能为力。
“到处逛逛吧。”
说罢,径直向丛林深处走去。
有微弱的光在险些烧尽的木柴周遭盘旋。仔细看,才知道是萤火虫。
卡伦尔此时则已停下脚步,遥望潺潺溪水。良久,堪堪继续前进。
在他完全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后,一个人从对岸跨过来,跟在了卡伦尔的身后。
卡伦尔则是无知无觉,一边走着,一边还在欣赏沿途的美景——说是美景,其实就是山和树罢了。
手中的火焰随着逐渐深入,愈加明亮起来。到了最后,整座森林恍若白昼,连黑色的夜空也被染上了些许光亮。本来叫得欢快的虫子也选择了暂避锋芒。
卡伦尔又停住了脚步。这次是向后转身。
“出来吧。”
卡伦尔平静地说道:“早就看见你了。”
说罢。片刻沉默。
卡伦尔也不语,静静地伫立着,等待着。
看来对方放弃了挣扎,从树下的阴影中缓步迈出。
“哦?”
卡伦尔惊讶的挑了挑眉,随后又呵呵笑道:“这不是……查理八世,萨蒂·查理女士?——呵呵,不知您大驾光临,有何贵干?”说罢,卡伦尔才想问起她怎么找到这里的,可又摇了摇头,没说什么。
萨蒂还穿着在法庭上时的礼服,但现在多少有些损坏。
“啊——那个……”
萨蒂思考了一阵,又或许是在给自己打气,随后开口喊道:
“我觉得……你肯定是被冤枉的!”白皙的皮肤稍有潮红,大概是因为方才的跑动和紧张的氛围,让她有些不适应。
“冤枉?”
卡伦尔不假思索地说道:“他们不都说了吗?我杀了除你之外的,查理七世全家。有什么可冤枉的?”说罢,冷笑一声。
“不,我知道的。”
“知道什么?”
“真相。”
“哦?什么真相?”
卡伦尔步步紧逼,连连发问。萨蒂显得有点慌了神,但不过一会儿又镇定起来,坦然说道:
“以现在的情报来看……我不太能确定,到底是谁杀了父亲和母亲。”这沉重的话语从十八岁的少女口中道出来,实在有些滑稽可笑。但若看身份的话,她恐怕在舆论的压力下,早已成熟了。
“那不还是不知道吗?”
“唉?才不是——啊,好像对哦……”
萨蒂正想反驳,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,随后说道:“但我可以肯定,贝克蒂斯先生不是凶手!”
“哦,那可谢谢你了。”
卡伦尔打了个呵呵,缓缓说道。
而萨蒂嘟起嘴,小声嚷嚷道:“这么敷衍的嘛……好歹我也是不远千——里,来找你的。”
“嗯嗯,非常感谢。”
“诶……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……”
“话说,你真是王室的?”
“啊,没错。”
萨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称是。
卡伦尔咧了咧嘴,随后沉声说道:
“在此之前,我的身份可是比你的抚养还高的,虽然现在被贬为了平民……但也要用‘您’。然后,在他人面前谈起父母生死,无论是对谁都不礼貌的。”
顿了顿,卡伦尔正色说道:“懂?”
“唔……我懂了……”
萨蒂羞愧地垂下头,委屈地说道:“抱歉……一时太激动了,竟然忘了应有的礼仪……真的非常抱歉!我只是,只是……想引起您的注意而已……”说着,双手两只食指还不安的来回敲击着。
卡伦尔不禁老脸一红(划掉),不禁有些脸红,随后淡淡地说道:
“嘛……其实,也,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……正常交流就好了……嗯,见我卡伦尔就好,我们的念经也没差多少。”
此言一出,卡伦尔立马后悔了。但现在想要收回来,也为时已晚。
还是得尽早斩断和这位傻白甜公主的交集。卡伦尔思忖着。
“好……好的。”
萨蒂乖巧的说道:“贝克——卡伦尔……嗯,接下来要去哪?”
“喂喂,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行动。”
“那刚才的正常交流是什么意思?”
“口误罢了。”
“你就这么忍心把我这个小姑娘扔在这里吗?”
“怎么就不忍心?”
卡伦尔一扫方才温和的态度,缓缓说道:“抱歉,突然换了画风……刚才只是一时冲动。况且,你又不是没学过魔法。”
“那你就甘心这样,不明不白就被流放吗?”
“当然不甘心。”
卡伦尔咂了咂嘴,说道:“但真相,不应在现在揭开。”
“那要到什么时候?”
“我自会把握。”
“那到时候,凶手和他人取得信任的话……该怎么办?”
“那我也自有妙计。”
卡伦尔淡淡地说道:“不用你插手这件事。当好你的国王就行,冒失的小鬼。”
“我已经十八岁了诶!”
“从某种方面来说,你还是个小鬼。”
卡伦尔摇了摇手,说道:“不必争议。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”
“才不要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…因为……!”
萨蒂握紧双拳,指甲都险些刺破了血肉。憋了好半天,方才娇喝道:
“你这大笨蛋!白痴!不理你了!!”
说罢,跳进了树丛之中,朝远处遁去。
卡伦尔怔怔地望着她离去,成了一尊石雕像。半晌,方才回过神来。
“嘶……我做错什么了?”
顿了顿,卡伦尔皱眉说道:
“我得去找她啊……万一没了,就成我的锅了……”说罢,朝萨蒂逃去的方向匆匆地赶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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